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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八章錐刺(三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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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時講雨露均沾,以此指皇家的夫妻之事。

這一場是疾風驟雨,帶著兇狠,許朝明有無數的話,但也說不出,斷斷續續的,只餘一個完整的名字——康成。

待結束,許朝明將他摟在懷裏,季康成把留著板寸的的腦袋往人的懷裏紮,許朝明擦他身上的汗水,順著撫他的背,覺出胸口一片濕膩,這不是汗水,不是水漬,是季康成的眼淚。

就這樣抱著季康成,等他平覆下來,才問:“好些嗎?”

季康成悶在他胸口不說話。

許朝明順著他:“那我說,你聽著,好嗎?我們吵架的事,我需要……”

季康成迅速地從他懷裏爬出來,眼睛是紅的,支著身子在許朝明上方:“我們吵架的事情已經過去了!”他斬釘截鐵的說:“許朝明,我是氣壞了才打你的,你可以打回來!”

他說著就要拉許朝明的手,許朝明帶著勁的僵持著,他拉不動,忽然覺醒過來,這言行和電視裏的暴力犯有什麽區別?

他頹喪地坐在床上,低垂著腦袋。

許朝明也坐起來,靠在床頭拉他:“過來!”

季康成的胳膊冰冷,許朝明拉過薄被搭在兩個人身上,摸他的頭:“那晚的事情,不全怪你。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,那是你先說,還是我先說?”

季康成遲疑著:“可不可以不說?”他沒有處理這些事情的經驗,但是聽人說,夫妻之間不講道理,他和許朝明也是所謂“夫妻”,應該也一樣,他要岔開話題:“許朝明,我從前對這平凡和重覆的日子一直沒有什麽憧憬,可是和你在一起,我就特別地想我們兩個變成老頭子了,還能像現在這麽好!”

他回頭看了許朝明一眼,繼續說道:“我不知道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能喜歡多久,從前我不太想這個問題,我覺得我們這樣開開心心地,一天一天過去下,說不定很快就老了,我沒想過我們會吵得這麽兇……”

又繞回來了,他頓了一下,漫散思維繞過去:“前兩天有個人自殺,你還記得太妍山裏那個墓嗎?熊唯伊先生的墓,那個年年來拜祭熊先生的人,在墓前自殺了……原來他們是情侶,他彳亍半生,始終愛著熊先生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熊先生已經過世了的緣故,記住的都是熊先生的好……”

“康成……”許朝明喚他。

季康成往下滑了一截,腦袋枕在許朝明胸口,自顧說道:“還有最近住進來的一對老夫妻,他們都七十多啦,還每天手拉著手一起在太妍山裏逛,那老伯伯偷偷跟我說,今年是他們結婚四十六周年,他們領證就是在老太太生日那一天,因此也是老太太七十大壽,他要給他家老太太一個驚喜,要我幫著策劃……他說這話的時候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,他們也是平凡的夫妻,肯定也會吵架,會置氣,可還是好好地過了一輩子,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!”

“我們也一樣。”許朝明把他拉起來,兩個人並排靠齊了:“我和你說這個事情,不是要和你翻舊賬,是那晚話趕話說到了岔路上……也不算是岔路上,唉!”他嘆了口氣:“至少說謊去出差那次,我已經確認了向卓就是兇手。”

季康成似乎瑟縮了一下,許朝明拉他面對面:“但這和喜不喜歡你沒有牽扯,我喜歡你很早,後來的事,只是給了我一個能跟你在一起的機會。”

“是嗎?”季康成喃言。

“是!”許朝明肯定:“我不是因為愧疚,不是為了給向卓刺探情報,我只是很喜歡你,不想你一個人面對那個局面。”他湊近了低著頭認真聽話的季康成:“如果你不信,大概是我對你不夠好!”

“不,你對我很好的!”季康成說:“即使我生氣的時候想起來,也很好。”

許朝明摸他的腦袋:“真的嗎?我有時候覺得,你太好了,我無論怎麽對你好都不夠,怕你碰上更好的人,把我比下去。”

季康成瞪大眼睛:“真的嗎?”有點興奮了。

原來患得患失,也是彼此都有的感覺,誰也沒有更勝一籌。

“是啊,是真的。我想,你除了氣我騙你,還覺得我總為向卓著想。向卓是我哥們,我倆一起六七年,不是沒有感情,考士官那年他家裏出了事,他沒考成,回來之後就跟以前不太一樣了,天天抱著書看,說改走文藝路線了,看得書都包著書皮,或許那時候他就有想法了,他那些所謂的“文藝書”可能和咱倆在醫院翻開的那本都是一個類型的!加上他對你父親不同尋常的關註……所以你父親出事那時候他打電話,我就很懷疑他。但是……”

但是他沒法像普通的知情人士那樣把這線索主動提供給警方,他不敢,他只能壓著心底的懷疑,萬分期望這一切的事情和向卓沒有半分關系!

“我不知道向卓怎麽給你說的,也不知道他這麽說的原因,但是我借口出差去他老家那次,不只是讓他跑,我勸他自首,我倆吵架前的那通電話也一樣——自首和破案被抓的性質不一樣,向卓不自首,我……良心上說,我辦沒法檢舉他!而且我總覺得向卓也有點厭倦逃亡,我私心裏希望他自首,就不能控制地想給他更多時間做決定!”

許朝明嘆了口氣:“向卓是為了報仇……”他頓了一下:“我也知道包庇算犯法,可是……我說服不了他,所以讓他想想,真決定不自首……”許朝明說的艱難,仿佛回到面對這個選擇的那一刻:一邊是多年的兄弟,一邊是破案心切的愛人,中間還摻雜著法律人情,他舔了舔唇:“我跟他說,你要真不自首,就跑路吧。”

季康成輕輕啊了一聲:“報仇嗎?;老許,我媽也說,沒人願意平白無故去幹殺人的勾當……”人說蓋棺定論,季山都埋到地下這麽久了,他做過的事,才一件一件浮出水面。

因緣際會,這一切惡果的因就在他父親身上,季康成心裏都麻木了。

“你說季山為了哄他後來的老婆,投了一條以那個女人的名字做名字的商業街,就是那條商業街,向卓家在拆遷範圍內,那條街的拆遷廢了大勁,向卓有個妹妹,是帶頭反對的,被人……後來自殺了……”

季康成聽出了所有省略的詞語的意思,似乎聽到過這麽一句,說那條街的拆遷,鬧出過人命,是指這個嗎?

他想起向卓初見他時看著他的眼神,終於明白了那眼神裏的含義,心裏有些發毛的叫了一聲:“許朝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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